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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五章 家中無大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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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日太陽暖暖,劉家村的早晨懶洋洋。

春雪躺在桃樹下綠茅草上,兩手抱著肥白的腳掌,對著青杏兒大小的綠桃子流口水,臉頰後頸窩都沾濕了。陽光從茂盛的樹葉間隙撒將下來,照在她濕浸浸的地方,亮晶晶的。

春月半躺著望小桃子,雙眼冒光,說:“姐,桃子好吃呢,又脆又甜,熟透了的皮兒一撕就掉,好香好軟好多汗。姐,你說桃子怎麽要長這麽久啊,要是現在就能吃該有多好哇。”

春困擾人,春花半瞇著眼,似睡非睡,如說夢話一般,呢喃道:“到時便能吃了,真要現在熟了,你又要說怎麽不可以四季都長桃子了。那可要薄膜大棚。”

春月道:“要是一年三百多日,天天都有桃子吃就好了。嗯,還有杏子、櫻桃、李子、梨……”

“物以稀為貴,真有一日天天都能吃水果,你便不會那樣纏它了。”

“天天都有好吃的,快活似神仙。姐,我摘一個試試好不好吃,太想吃了。”說著,春月哧溜一聲爬上樹,摘了樹尖上的桃,又滑下來,“姐,你看,挺大個了,長了一半大了。我試一口。”

春花笑道:“怎樣,好不好吃?”

“還行,有點點甜味了,挺酸,不過真好吃!姐,你吃一口!”

“我可不吃,牙都酸倒。等你以後長大了,看還能吃酸!”

春雪忙慌慌地站起來,撲過來,嚷嚷著:“果,果!”眼巴巴地瞧著二姐,伸出食指指著自己張大的小嘴兒,“啊,啊。吃!”

春月捏了一把春雪胖呼呼的臉兒,餵她桃子。

春雪嘗了一口,眉頭一皺,偏頭不吃,盯著春月的嘴,指著自己的嘴。春月壞笑,吐了一口桃肉給春雪吃。春雪嘗著味道還是不好,嘴巴一癟,扭頭就自己玩去。

春月樂得哈哈笑,“姐。姐,你看春雪,傻樣兒!”

春花笑道:“就愛作弄人。你欺她小。當年別人還不是欺你小,她傻,你還不是一樣傻。”

春月想象一下自己點點大的時候,別人一樣戲弄她,身子不由哆嗦了下。不高興地道:“姐,你就愛打擊人!姐,爹娘什麽時候回來啊,我想他們了。”

春花點了點妹妹可愛的嘴唇,了然地道:“你想爹娘帶回來的零嘴兒吧。”

“零嘴兒也想,爹娘也想。哎。春雪,站住,再走就掉下去了。”

春雪呵呵樂著。沿著土坎滾到下一層地裏,然後嚇得哇哇大哭。

春花嚇得心都停跳了,連忙跑下去抱起春雪,看了看,幸虧她穿得多。土坎不高,就什麽傷沒有。只有衣服沾了泥。

被哄了哄,春雪又是一條好女,看著花雞公漂亮,牽著小雲的手,趕著去攆它。

春花松了一口氣,接著臉色又一變。

屋後頭罵人聲響起,“是那個雜種,絕了後的,看不慣別人好,只圖自己好,給我家桑葉撒了藥,害得我家蠶子都死光了!一窩不要臉的,以為自己了不起了啊!當了大官?登了天?看不起鄉鄰,給我滾吶,誰希罕你!除了你,誰那麽惡毒,給牲畜下毒藥?前幾年就藥死我的雞,現在又是蠶!不得好死,死了半截沒埋,埋了半截沒死!看你有好下場!”

春月捏著拳頭沖到屋後頭,大聲道:“小蘭嬸子,你在罵誰?”

小蘭娘狠狠白她一眼,指桑罵槐,“誰答應罵誰。哎喲,是那個殺千刀的不要臉的,好狠的心,害我的蠶。詛咒你一輩子絕種,死了沒棺材,活著遭人欺!”

遠處有三三兩兩的村人看過來。

春月雖然聽不太懂小蘭罵的話,不過想也知道不是好話,氣得道:“你罵誰呀。你家的蠶死了,關我家什麽事。哪只眼睛看見我家害你的蠶了!”

小蘭娘常年不愛收拾打扮,今早猶甚,衣服臟溲,手上沾著潲水,黃褐色的眉宇間有幾抹黑漆漆的鍋灰,頭發蓬亂,發絲上掛著的露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。她看起來既明亮又陰暗。

本來模樣就邋遢,那沒睡醒帶著血絲的眼還瞪著春月,一副窮兇極惡的樣子!

讓春月心裏有點怕,強道:“本來就是。沒有證據,怎麽隨便罵人!”

小蘭娘冷冷地道:“我罵我的,關你什麽事!沒指名道姓,你跳出來幹啥?占林子!(出風頭的意思,常用來指責年輕女子不貞靜。)哪個像你這麽占!”

春花黑了臉,“嬸子!說話要註意,你也有女兒。你要罵人,請換個地方。都堵到別人家門口來了,和指名道姓也沒差!爹娘不在家,是不是小娘子就好欺負?待我娘回來,說給她聽,有一場好鬧!你家的蠶並不與我家相關。你的蠶又沒礙著我家,何必下毒。”

小蘭娘瞪著春花——面色紅潤,舉止出眾,心中不忿,暗道出去賣的小娼婦,我看你蹦噠得幾天。

“喲,大姑娘,男人堆裏混出來的,嘴巴就是厲害!了不起的人!這是結識了誰?哎喲餵,又要接聖旨,又要賣木頭,拋頭露面,不知……”

春花厲聲喝道:“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!再敢說嘴,把你關起來,信不信!”

這個欺軟怕硬的女人,想趁著別人家長不在好好地把罵小娘子的醜話演驗一遍,卻見那男奴婢站了出來,身長腳長比自家男人還好看,被那他一看,心裏不由起了羞意,這才罵罵咧咧離開了。

此時,春花心裏的的確確對身在古代身為女兒感到一陣悲涼,對家裏缺少男根的現狀從來沒有這一刻覺得那樣無力。如果有一個哥哥,這個女人還敢那麽囂張地辱罵家裏的女兒?

其實就是在21世紀,女性又哪有男性那麽自在?說是男女平等,大概是法律或者是口號,又哪裏切實體現到社會生活裏去。比如身體,比如心理,比如習俗,男女天生就不一樣,怎麽平等。又何況是在現在。

春花心中沮喪, 一天下來都神情懨懨。

等爹娘高高興興地回家,兩個妹妹歡喜地圍上去要吃的、撒嬌,春花心裏又快活起來,管他平等不平等,自己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。這個家多美好,她又不是社會學家,幹嘛想那有的沒的。

春月吃著好吃的糖,一邊告狀,一五一十地將小蘭娘來欺的事說給爹娘聽。

春花娘臉上一陣扭曲,騰地站起來,氣沖沖地往外走。

劉三拉住她,道:“哎,算了,去了,又是一通好吵。何苦來,讓人看笑話。我們本來就氣虛。”

“放屁!就是因為氣虛才要硬起來!他母親的,就是欺負家裏沒人!我們不在家,公公在,他怎麽也沒站出來!和你一個樣,窩囊廢。都騎在脖子上拉屎了,就不管管!”

“說我就說我,怎麽扯上老的了。”

春花娘氣得沖劉老頭家大聲嚷:“是不是老的?沒給糧吃?由著外人欺負!說一句話幫個腔,很難嗎?是不是劉家人啊?”

劉老頭之妻羅氏躲在廚房撇嘴,又不是我孫女,關老娘屁事。

劉老頭悶頭挑糞,當沒聽見。等問急了,才伸長肚子道:“媳婦,沒人欺負孫女兒。嗯,哦,我挑糞,忙不贏。”

眼看外部矛盾即將轉化為內部矛盾,小蘭娘即時出現了。

救場的小蘭娘換了身幹凈衣服,諂笑道:“三嫂,都是誤會,我家蠶被人弄死了,心裏不痛快嘛,站在大路口隨口說了幾句,村裏那麽多人家,就侄女出來接口。我都不知道你們不在家。”

因為沒有兒子,兄弟不得靠,春花家和村人的關系本來就不冷不熱的,不好多樹敵,只得忍了這口氣,道:“那就好,我知道你,最是講道理的。蠶子多嬌氣,這兩天又冷又熱的,說不定是病死的。怎麽會有人下毒?那要遭天譴!”

“那當然。村裏人誰有我講道理!你那我們家,那是從來沒吵架,再沒有更和睦的。”

世界上最讓人肝疼的事就是貶低自己捧別人。春花娘咬著牙稱是。

春月一臉氣憤,想不通娘為什麽不跟她出氣,反而和仇人交好。

春花娘完了事,才對她說:“寧得罪君子,不得罪小人。面上說幾句好話罷了。況且又沒真吃虧。我們家是什麽情況,又要做生意,少得罪人為好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罵了她,出了氣,又怎樣。多長一塊肉?人生在世,哪有事事依自己而行的。娘要是有能耐,要把一切反動派都打倒。但,這可能麽?有時候,忍著脾氣,不過是為了以後。”

春花一激靈,道:“娘,你說反動派?”

“反對自己的一派,就是反動派。好女兒,只要你們好好的,不管別人怎麽做,這個氣娘都要忍。”

春雪翻出一件花衣服,噔噔噔地跑來,道:“花花,花花!”

春花娘摟住小女兒,笑道:“小自私鬼兒,這是你姐姐的衣服,沒你的份兒!”

春雪嘟嘴。

“這衣服你穿得太大了,先讓姐姐,等你長大了再穿啊,好不好?”

“小傻蛋兒,等你長大,新衣就變舊衣了。”春月嘲笑妹妹,轉頭對娘喊著,“娘!我也要新衣服,我不穿姐姐的舊衣!總是穿姐姐的衣服,煩死啦!”(未完待續。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,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、月票,您的支持,就是我最大的動力。手機用戶請到閱讀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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